海面很平静,微风怡人,细浪徐缓,阳光并不是很强烈,如果不是知道那深海之下有着怎样的大恐怖,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番怡人美景。
就仿佛不久前那整个城邦被拖入末日、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可怖噩梦从未发生过一般。
失乡号船尾的高台上,黑沉沉的舵轮正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动旋转着角度,不远处的风帆也在缓缓调整着姿态。
妮娜坐在高台边缘的甲板上,上半身趴在护栏边缘,将腿放在外面轻轻晃来晃去,邓肯则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大木桶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知道您就是我的邓肯叔叔,我知道您是可以依靠与信赖的人,但与此同时,另一个‘事实’也是如此清晰……”
她仿佛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很慢。
“我有一个叔叔,他是个普通人,他曾经是个很好的人,老实本分,勤勤恳恳,但后来他又变得……不再那么好,他生病了,开始酗酒,赌钱,暴躁,情况每天都在变得更糟,那时候,我甚至觉得回家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但突然间,我的叔叔又变好了,就像做梦一样,他的身体好了起来,脾气也在变好,家里的气氛仿佛回到过去……甚至过去都没有那么好过,而事实上从那时候……我就经常在想,如果您真的可以永远是我叔叔该多好啊。”
邓肯微微皱了皱眉。
“你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
“隐隐约约吧……可我不敢确定,而且有一件事我也想不明白,”妮娜转过头,微微仰着脸,“如果真的是书上说的那种‘恶灵’占据了我的家,那恶灵为什么还会对我那么好呢?”
邓肯看着妮娜的眼睛,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比恶灵厉害多了。”
“现在看得出来,而且您也比恶灵友好多了,”妮娜同样笑了起来,把脑袋搭在旁边的护栏上,懒洋洋的样子,“您是邓肯叔叔,对吧?”
“是,而且可以永远都是。”
“那真好……我就放心多了,”妮娜轻轻呼了口气,随后她沉默了一会,才犹豫着开口,“我的另一个叔叔……他离开的时候平静吗?”
邓肯回忆着自己真正意义上踏入普兰德城邦的那一晚。
一个无法挽救的邪教徒,在冰冷潮湿的下水道中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阴暗的同胞们在筹划着将尸体投入黑暗深处,而他浑浑噩噩的头脑中除了恶毒的怨愤之外便只有对黑暗太阳扭曲狂热的崇拜。
但还残存着一点点人性,记挂着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
就当是为了那一点人性。
“他走的很平静,现在想必已经得享安息,”邓肯轻声说道,“他最后牵挂的事情不多,里面有你。”
“那还好,”妮娜轻轻舒了口气,仿佛放下了最后一点负担似的,她使劲伸了个懒腰,直接向后仰躺在了甲板上,失乡号半透明的灵体之帆则倒映在她的瞳孔中,“最近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啊,尤其是今天……您能跟我讲讲吗?那些您还没告诉我的事情,关于这艘船的,关于您的,还有……关于我的。”
邓肯从木桶上起身,也来到妮娜身边,慢慢躺了下来:“那可得说很久,叔叔我啊,可是个故事很多的人……”
……
“总而言之,邓肯船长就是这么厉害……”
失乡号宽阔的甲板上,爱丽丝正兴高采烈地跟“访客”们介绍着船长的伟大事迹,她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挺长时间,而这些事迹中有起码三分之二都是从山羊头那里听来的,这些故事首先经过了山羊头的添油加醋,然后现在又经过了人偶小姐的颠三倒四,已经全都被扭曲成人类难以理解的模样——别说邓肯本人如果听见了会吓一跟头,就是让爱丽丝自己现场再复述一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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