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置彻底无法使用之后,传火者们用随船携带的炸药破开了接下来的一段冰层,在炸药用完之后,方舟又用自己澎湃的动力和坚固的装甲撞开了又一段路,而在那之后,它的动力系统便终于彻底停摆——即便蒸汽核心还在空洞地呼啸,管道中气流涌动,那艘巨舰仍旧停在了冰层之间,停在了目的地前的最后一段路上。
但好在那距离最终的“焦点”已经不远,甚至已经位于焦点的影响范围内——此刻,文明最后的“档案馆”正在这片冰原中建立起来。
脚步声从旁边响起,戴着面纱的女祭司走上平台,她在弗雷姆身旁停下,微微弯腰:“又有十一人‘惊醒’,他们已经被安顿在营地里,目前正在接受心理安抚和疏导。”
弗雷姆轻轻点了点头:“嗯,他们情况怎么样?”
“比上一批的情况好,”女祭司回答道,“提前向‘恍惚’状态下的人们不断传达一些暗示和提醒是有用的,这样在他们‘惊醒’之后,大部分人几乎立刻就会意识到这是一种仍然受控的‘事态’,并向最近的联络人员寻求帮助……这些经验可以传达给城邦那边。”
弗雷姆微微颔首,并没有再说什么,而只是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那片正在建设中的档案馆。
从方舟上运下来的工程机械正在冰原上忙忙碌碌,而一片简陋的,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的建筑群已经初具雏形。
相比于气势恢宏的方舟巨舰和古朴庄严的舰载教堂,那些几乎和粗犷厂房没什么差别的建筑物基本没什么美感可言,因为它们的设计目标只有一个——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一片陌生的环境中,建造起尽可能坚固的存储空间。
一声轻微的呢喃从身旁传来:“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弗雷姆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女祭司。
“抱歉,教皇冕下,我并没有动摇,我只是……”女祭司摇了摇头,解释着,“我只是想到了最近的事情——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恍惚’中惊醒,他们中的许多,最后的记忆甚至回到了刚出发的那天,不少人向我询问这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许多问题……”
“我理解你想说什么,德莉丝,”弗雷姆轻声打断了女祭司的解释,而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那片“工地”上,“许多人都认为,只要人保留了下来,就相当于一切都保留了下来,因为文明本就是人创造出来的,人能创造文明一次,就能重建文明无数次……我理解,是的,而且我更认可——作为传火者的教皇,我比许多人都更理解文明是如何建立并延续下来的。”
他停顿了片刻,轻声继续说道:“没有人的文明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德莉丝,还有后半句——没有文明的人同样如此。
“文明确实不只是那些冷冰冰的石头和书本,不只是那些不会说话的雕刻、曲谱和工艺品,那些东西都只是文明的载体和表现形式,而非抽象的文明本身,这些都没错,但是——
“文明需要载体,需要证据。
“死守着‘载体’而抛弃‘本质’是愚蠢,只知道本质而认为无需载体也是愚蠢——没有载体和证据,再辉煌的记忆也总会随着时间销蚀,销蚀在人来得及重建文明之前,而哪怕不从这个角度考虑……德莉丝,我们也需要留下些证据,来让许多年后的后来人能理解这个世界曾经发生了什么。
“文物与考古的意义之一,就在于这份‘告知’。”
戴着面纱的女祭司坦然迎着弗雷姆的视线,她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在许多天前便已经浑浊暗沉,但现在这双浑浊的眼睛仍旧坚定。
“我明白了,我会将您的告诫也告诉其他人……”
弗雷姆点了点头。
而一层稀薄的“雾”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他们周围。
女祭司德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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